【短篇】Hello, again, 昔日的地方

那一張陳年泛黃的照片，

拿在手心上，突然有一股無法形容的感覺，
衝上那寂靜已久腦海中，你的身影、你的味道，
彷彿你依然還在我的身旁，依靠著我……

天氣蔚藍，電車緩慢地進入車站，一節節的車箱載著各種不同目的的乘客。電車停了，車門打開了，有人上車，也有人下車，而我背起了那有點沈重的背包，掛起那有點老舊相機在胸前，就在這一個有點古老但充滿回憶的車站下了車。再度踏上這個車站，感覺它依然沒有太大的改變，紅棕色斑駁的木塊所搭建的屋頂，與那掛在出口處有點走不太動的時鐘，跟你一起來的時候，還是一樣，似乎時光沒有對它有任何的影響、摧殘；但它已經在我臉上無情地刻劃下它的痕跡與灰白的鬍子。

走出了車站，一陣夏風吹了過來，滿懷著期待，我閉上了眼，慢慢地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而你似乎就在我旁邊笑著看著我，張開了眼，我也開始微笑了起來。這個小車站，人煙稀少，鄉間的幽靜道路與住家周圍的圍牆間都長滿了攀藤，綠油油的。那時的攀藤也跟現在一樣，有些還是開了花，經過的時候，陣陣花香味傳來，你說，這是你最喜歡的小徑，每當心情不太好，或者難過的時候，你總是會到你的秘密基地，這條路就是你必經的路，雖然離你的基地遠了一些；而我現在也獨自地踏上了這條路。

夏風徐徐，我一個人慢慢地走在你小徑上面，回憶卻一幕幕地浮現；後頭傳來有點吵鬧的聲音，我轉過頭回看，背後有兩個人有說有笑地牽著手，其中一位臉神充滿愉快的喜悅說著：「現在要帶你去一個地方，一個專屬我的秘密基地。每當我有不愉快或難過時，我總是會搭著電車來到這個地方。」那個憨厚的人停了一下下，望了四周，回看了另一個還背著背包、胸前掛著相機的人，接著又說：「跟你說喔，這一條路是我必經的路喔！你看這附近的花香，只要你聞了一聞，到基地時，你的心情就已經好了一半！所以，我想帶你一起去分享我的秘密。」載著相機的人則是害羞臉紅地被拉著走，也只有靜靜聽著前面那個人的熱情。他們有如小孩初戀的情侶一般，一個害羞，一個熱情，經過了我身旁時，我微笑了，然後那一對人就漸漸模糊地在我的眼前消失。於是，我又繼續一步步地走著向你的秘密基地。

經過了你的小徑，彎了幾個彎，越過上那高聳的堤防，走下一層層的階梯，在爬上過那海風所侵蝕而蛀滿坑洞的岩石，我終於再次來到了你的秘密基地。放下了背包，脫下了步鞋，踩在那細柔柔的沙灘上，陷入了腳印，那麼清晰，這一片沙灘以前曾有留下我們倆的腳印。那時，你對著我說，跟我認識的那一天起，心中就有一種莫名的衝動，一直想找我來這一片沙灘，分享你的秘密。走到浪花前，那白花花的浪潮拍打著靜躺在那的沙灘。我從胸前的口袋裡拿出了一張陳舊泛黃的照片，那時與你第一次一起來所照的照片，天氣還是一樣，海浪也依然如照片中一樣拍打的沙灘。海風帶著思念吹了過來，我站在那沙子上，而冰涼的海水已沖濕了我的雙腳。

浪聲陣陣傳來，眼前的景色卻漸漸模糊了起來，我的淚水不知覺地溢出眼眶。我擦拭臉頰上的淚珠，忽然一陣海風吹了過來，我的轉過身來，發現你就在我的身旁。真的是你，你的身影跟當初來得時候一樣，海風吹著你瞇著眼笑著看著我，你緩慢地伸出你的左手，撫摸著我那已半白的鬍子，你的手心依然那麼的溫暖厚實，似乎將我累積已久的想念雲消煙盡，因為你的眼神好像對我說著，『親愛的，你最近過得好嗎？』我對著你微笑了起來，『我過得很好…』，我拙劣地拿起掛在胸前的相機，想把你拍住，沒有想到，你就這樣的消失了…又留下我孤獨的一個人站在那沙灘上。我再度閉上了眼，想把你從這裡尋找回來，剎那間，我們之間的回憶幾乎都湧上了心頭，與你的爭吵鬥嘴、甜蜜時光與一起慶祝數週年紀念日的畫面，讓我再也阻止不了那痛苦思念的眼淚。

你知道嗎？當你躺在醫院病床上那時，你載著氧氣罩，使盡所有的力氣抬起你的左手，只為了摸我的鬍子臉頰。然後，你試著微笑著氣吁吁虛弱地說：「親愛的，你……你不要……為我傷心，不……要哭……要快樂…」我有什麼辦法不哭呢？淚水卻努力地阻擋不了！你眼神看著我放在一旁椅子上的背包，你知道我喜歡照相，你意指要我拿起放在我背包裡的相機，為你再照一張照片，我卻百般的不依。你的眼神還是那麼堅決。我只好忍住著淚水，拿起那相機，手指發著抖，我儘然平息內心的激動。你在鏡頭前微笑了起來…似乎那時疼痛消失了。看在我眼裡，再也止不住那悲傷，放下手上的相機，肆放著眼淚，顫抖著身體，你卻忽然摸著我的手，要我拿起手中的相機，堅持為你拍一張照片……

你知道嗎？自從你走了之後，我經常一個人坐在書房裡，橙黃的燈光照在那桌上的回憶相簿，我常常翻著我們以前到現在的照片，我們在一起歡笑的照片，祝生你吹熄蠟燭時驚喜的照片與你常常深望著遠處而我偷拍你的照片，那時你的眼神中時常帶有著一些不知的深邃。一張張地在相簿整齊地排列著，每一張的你都是笑得那麼燦爛。曾經問你，為何每一張都笑得那麼開心？沒有想到，你竟然害羞地說，因為是我拍的，所以你才那麼開心。現在的我已經沒有辦法再為你拍照了……夜深人靜時，看到桌上一張張你的照片，我總是哭到不能自己，一直哭到累入眠，然而，好想在夢中見到你，再聽到你的聲音……

現在的我在你的秘密基地，不同的是，一個人，不再是二個人。拿出胸前的相機，對準了與那照片一樣的景色，拍了下來。再看看手中的那一張陳年泛黃的照片，拿在手心上，突然有一股無法形容的感覺，衝上那寂靜已久腦海中，你的身影、你的味道，彷彿你依然還在我的身旁，依靠著我…… 

 好想，好想再次地擁抱你，親吻你，親愛的……